夜色中林间雾气愈发稀薄,我和黑子他们都紧张地躲在大青石后,等待他的回答。
华克军沙哑的声音从东南方土坡后传来,“张老大,让你的人先站出来,你他妈的太狡诈了,我怕又被你耍了。”
这时有阵风吹过,几片枯树叶从树上落下来,“玩阴的你还嫩了点”。我在心里暗暗道。
我微微翘起唇角,冲着声源方向冷笑道:“华老大,你当我傻啊,让我的人站出来给你当靶子,你别他妈的做梦了。”
落叶堆里的黑子默契地挪动半步,腐蚀土发出细微响动,“要当活靶子你自己来”
对面传来枪托砸地的闷响,华克军突然提高音调咆哮道:“操,你他妈倒是说怎么办?你信不着我,老子还怕你背后捅刀子呢,这么耗着等警察围上来?啊!”他显然踢到了石块,碎石滚落声里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,“老子就算折在这儿,也得拉着你陪葬!”
月光从树缝间漏下来,正好映在我勾起的嘴角。
我没搭理华克军,心里不停地在合计着应对办法。
华克军也没了声息,估计他也在想怎么对付我呢。
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,华克军终于按捺不住了,向我喊道:“姓张的!天一亮全他妈完蛋!你以为能独善其身?谁都跑不了。”他尾音发颤。
听到华克军的话,我脸上露出阴险的笑意,果然不出我所料,华克军比我着急,此时的他已经分寸大乱了。
我喉结滚动,扯开沙哑的嗓子朝土坡方向喊道:“华老大,你他妈的吓唬谁呢?你的人敢露个脸我看看,你看我能不能把他给打成筛子,我被警察抓了最多判十年,你要是被抓了,什么结果你心里没个数吗?”
华克军听我说完,半天都没说话。
树影婆娑,对面树林里几只寒鸦飞起,约莫半支烟功夫,我舔了舔干裂的唇,语气放软地说道:“华老大,话又说回来了,谁他妈的也不想进去吃十年牢饭,别说十年,就是一天我也不想在里面待着。我有个主意,你看行不行?”
我话音刚落,华克军的破锣嗓里裹着焦躁向我喊道,“姓张的别卖关子了,有屁快放!。”他是一点不客气啊。
“华老大,咱们双方谁也不准拿家伙,赤手空拳抱着头轮流走出去,这样谁也不用担心对方使诈,要是谁敢玩阴的,留守的兄弟就给他脑袋开瓢。”
暮色陡然沉寂,晚风卷着树叶飘落,过了半晌华克军终于传来闷响:“成,但必须让你的人先出来。”
我佯装迟疑,喉间挤出冷笑,“也行,华老大可别打马虎眼,就信你一回,你要是敢阴我,今天就是豁出命来,也一定把你给留在这。”我狞声向华克军说道。
“张老大,你别磨叽了,就你那满肚子坏水,老子防你还来不及呢。”
华克军像是相信我说的话了,于是,我把担忧的目光看向了黑子,黑子坦然地向我笑了笑,低头整理了一下腰间的刀库,向我点了点头,慢慢站起身从大青石后面举着双手走了出去。
我屏息紧紧盯着黑子的背影,他每踏出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绷紧的神经上。喉结不停滚动,却压不住砰砰的心跳,攥紧拳头的掌心里满是冷汗,时刻准备着冲出去救人。
黑子走到小路的中间,站在原地转了一圈,高举双手一直没有放下。
我低头看着表盘已经十秒过去了,仍不见华克军那边有动静,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终于让我暴喝地向华克军喊道:“华克军,你他妈的耍诈,老子不和你玩了,黑子,回来。”
我的话音刚落,就见树丛中突然有人影晃动,踉跄着走出一个年轻人,双手举过头顶,向黑子缓慢地靠拢。
我长长地舒了口气,后槽牙咬得更紧,“华老大,这回轮到你的人先出场了。”
“张老大,我不知道你们几个人,还是你们的人先出场吧。”
“华克军,你别得寸进尺,诚意我给你了,你他妈的要是害怕的话,咱们一拍两散,就他妈的在这耗着,谁也别走了。”
这次不需要伪装了,暴怒让嗓音里裹着火星子。
华克军半天没做出反应,过了很长时间,对面的树林里传来枯枝踩断裂的脆响,第二个年轻人举着手暴露在月光下。
还没等那个年轻人走到路中间,疯子已从大青石的后面跳了出去,大步流星地就向着黑子那边靠拢过去。
他们站定后,我舔了舔开裂的唇角对着华克军喊道:“华老大,该轮到咱俩了?咱俩一起出去,你看行不行?”
有了前两组人的平安无事,华克军也放松了警惕。
听我说完,毫不犹豫地喊道:“行。”
我缓缓地站起身从大青石后面走出去,突然,王烨扯住了我的胳膊,担忧的看着我,我向他笑了笑,扶开他的手,毅然地向黑子他们走了过去。
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同样向我走过来的华克军,舌尖紧紧地顶在刀片上,做好随时发起进攻的准备。
我刻意地把双手举过头顶,华克军则是垂着双手大大咧咧地来到我跟前,皮笑肉不笑地说道:“张老大,咱俩就不必了。”说完,指了指我举起的胳膊。
“华老大,你想耍赖,王烨,准备动手。”我向华克军怒不可遏地吼道。
华克军见我这神情,慌乱地举起手臂,就在他举起手臂的瞬间,我嘴里的刀片对着他的眼睛射了过去。
随着他的惨叫,我身体跃起就把他给扑倒在地。
我们顺着山坡滚了下去,耳边传来华克军刺耳的惨叫声。
黑子和疯子也同华克军的两名保镖扭打在一起。
我没精力仔细看他们的状况,用着双臂使出全身的力气箍住华克军的胳膊,怕他拔枪。
华克军在喉咙间发出野兽濒死时的呼噜声,不停地扭动着身体,想挣脱我的束缚。
我看到那插着刀片的眼睛还露着一截刀背时,猛的用着脑袋撞了上去,随着华克军发出半截的惨叫声后,全身一软躺在地上不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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